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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百48章 帝王忌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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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许输……

    不许输!

    午夜寂静,艾婉睡下了,刘清淡淡勾唇,他怎么会输。她的话,如当头棒喝,不能是因为她而觉得可以满足到不计较输赢了,恰恰是因为她,才更要赢。

    “皇上,乃王爷带剑进宫了。”

    殿外响起盛旺压低的声音,以及急促而简短的两三敲门声,在深夜里,显得有些刺耳。

    “朕知道了。”刘清不紧不慢的起身,幽幽点了灯,在乍亮的清明中,他的目光忽然死死地定格在艾婉通红的脖颈上……

    于是,在艾婉沉睡梦乡之时,宫中大乱。

    古有烽火戏诸侯,今有夜怒御书房。

    刘乃本来有很多话要与刘清争吵,可是挑的不是时候,刘清毫无耐心惯着他,直接让侍卫以“带剑闯宫”的名义将他强行压制在了一边。

    然后,刘清不疾不徐,分外平静地宣来了凤鸾宫里的明月。明月双腿跪在刘清面前,低着头一声不吭、

    “这么些年,你竟也学会了你主子的倔强。”似是而非的讽刺,最伤人。

    “皇上……”明月沙哑的声音溢出,“求您别问了,娘娘不想让您知道,您就装作不知道罢!”

    刘清眯了眯眸,冷声开口:“她是欺君欺上瘾了,但是上瘾也有朕惯着,你凭什么?”

    明月咬白了唇。

    “朕问你的事情,你要做的只有回答。”刘清居高临下的扼住明月的下巴,将它抬起,他眸底布满了寒光泵现,语气却异常平平,“朕再问一次:婉儿脖子上的伤痕,到底是怎么勒出来的?!”

    “……”刘乃猛地抬起头,望向明月。

    明月紧抿着唇。

    刘清面无表情,力道却一点点加重,明月最终破嗓,眼泪如泉般从眼角汹涌了出来,可是她哭的一点声音都没有,只是用那双难过的眼睛,望着这个唯独对艾婉怜惜的冷血君主。

    ……

    “不说是吧?朕知道你心志坚毅,能触你的绝非刑法逼问。”

    女子微颤,便听皇上继续道:“你以后不必再在她身边了,朕不需要一个无视她伤口的人照顾她。”

    “我不是无视她的伤口——”明月乍然喊了出口,换来盛旺一声放肆,她感到分外悲哀,“皇上,我已经陪在皇后娘娘身边多年了,你不能说把我调走就把我调走。我知道皇上很在意娘娘,可是,皇上能不能也在意在意其他人的感受呢?!难道这公里千百个女子,只有一个艾婉值得您去在意?!”

    刘清望着明月,幽深凤眸的底下,晕着一点冷色的不可置信,似没想到她居然会说出这些话。

    那么看来,她真的不能留在艾婉身边了。

    “明月,你疯了。”盛旺压抑喊道,可在明月张开唇瓣的那一刻,就已为时晚了。

    在这突然死寂的御书房里,任何声音都逃不过刘清与刘乃的耳。

    刘清眯眸望了眼盛旺,盛旺低着头,神情窘迫。他不是不知道明月一直以来压抑的心,只是那么多年了,早就以为明月可以控制住了,可哪里想到,今夜会失控。

    这感情,真的能让人变得很可怕啊!

    刘乃望着刘清,讥讽的笑了,“皇兄,她被你逼得说出来了呢。”

    “……”刘清冷漠的温度慢慢的撤离明月的下巴,他嫌恶的从宽袖中,拿出手帕擦了那根手指,低垂着眉眼,显示出不近人情的帝王一面,“你如果敢再说一句,朕……会立刻杀了你。”

    刚开始,所有人都以为,皇帝这句话是对明月说的。

    下一刻,他们望见帝王那双犀利洞彻人心的眸,骤然对刘乃阴寒地刺了过去,恍然大悟,又难以接受:乃王爷可是皇上的弟弟,皇上一向很照顾的啊!今日怎么了……

    望见砸在金砖之上,剑柄刺着“六”字,众宫人沉默,看来,皇上这次真的生气了。

    ——你皇兄,是爱你的。

    ——你的皇兄,甚至曾想过让你来继承大统。

    艾婉,你看到的皇兄,和我看到的皇兄,不一样啊!

    刘乃眼眸猩红,对着刘清,扭过头重重地冷哼了一声。

    刘清不再理会他,垂眸望向了明月,“明日,你便出宫吧。”

    “那皇上就杀了我吧。”明月眼眸死灰一片,“我是,绝不出宫。”

    “……你以为,朕不敢么?”

    刘清转身,走向龙位。

    “只是,娘娘恐怕会伤心一阵子。”明月一笑,“这世上,皇上什么都不怕,可是皇上怕皇后娘娘。”

    艾婉,是刘清的弱点,天下皆知。

    却何时,一个奴婢都可以拿来用了?说明,这个弱点是真的很有用……

    但,偏偏,刘清就敢不顾后果。他一向犹如不要命的赌徒,全部压上,不顾后果,不留后路。

    他微侧过俊美逼人的脸,在所有人忐忑的目光下,慢慢的轻启薄唇:“拉下去,斩了。”

    “……皇上!”在刘乃缓缓转回头,震惊异常的视线下,盛旺膝盖一弯,朝刘清跪了下去。

    “奴才不是为了明月求情,毕竟她今天说了大逆不道的话。奴才是为了皇后娘娘,为明月求的情,她们是有感情的呀……”

    “个个,一口一皇后。”刘清冷冷一笑,“皇后是你们的保命符对么?只要搬出皇后,皇上,就一定会服软,嗯?!”

    “……”盛旺后知后觉,自己和明月,都犯了一个帝王家的忌讳。

    原来,刘清不是生气他们搬出皇后,而是愤怒于他们都以为搬出皇后,就能够压制皇上的思想,所谓,帝王威严,若被触怒,后果自然一发不可收拾。

    盛旺现在想给他下面的奴才使个眼色,叫来艾婉都晚了。

    前后彻悟,只剩面如死灰。

    ……

    外面忽然落雨。

    刘乃不想求情,可是,他不希望看到艾婉难过。他真的看不透皇兄,有时候,那么疼爱艾婉,有时候,却可以不理会艾婉的感受。

    “皇兄,你要想清楚了。”他声音低沉认真,“如果明天早上皇嫂醒来,却得知明月被你杀了,她会怎么想?”

    只有盛旺知道,这些话是没有用的,如今帝王想饶了明月,需要一个台阶。

    而那个台阶,哪怕他什么都知道,都不懂得怎么给,怎么才能让帝王饶了明月,却又不觉得碍于皇后,怎么让帝王在保持威严的基础上,饶了明月一条性命,难道,今天明月真的要命丧此时吗……

    “这边是朕与她的事了。”刘清平平道。

    “皇兄,你不能那么霸道!”刘乃闭了闭眼说,“为何被皇兄所爱的人都那么痛苦……皇兄对艾婉如此,对我亦是如此,不问我要不要知道真相,就断定我无法承受,给我一个完美无虞的亲情,可是,却让我自那以后觉得再没有一天快乐……我要的是真相,可是皇兄霸道的不让我知道,如果不是艾婉,我到现在都还以为皇兄只是利用我,只是狡兔尽、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敌国破、谋臣亡!”

    “……”

    “你以为你保护了我吗?你以为我从开始真的想当什么狗屁皇帝吗……想独当一面什么吗……我只想被皇兄保护在身后,我承认我懦弱,可我觉得这样幸福。我觉得这样幸福就够了!”

    “……乃王爷……你……”盛旺讶异今个儿是怎么了,怎么谁都失控了呢!说出平日里是怎么都不会说出的话来!

    他阻止之际,却见帝王冷冷的伸了伸手,示意刘乃继续。

    刘乃愕然地静了一秒,真的继续道:“皇兄自小一个人走过来,所以觉得每个人都该一个人去走自己的路,可有时候命运就是那么不公平,有的人,就是天生被人护在身后,被人牵着走的好命。我……”他黯淡的低下了头,“一开始是这样的。可是皇兄偏偏把我逼上了孤独的路。”

    “……如果有一日,护着你们的人,不在了,你们当如何?”刘清不怒不急,依旧语气平平无亢的问,却每一个字,都那么刺人心扉。

    “谁都会死,护着你们的人,倘若出现个意外,你怎么办?婉儿将感情看的太重,所以今天她的奴婢在朕面前说出,千百女子为何只取一瓢的话,你将自在看的太重,所以当朕将大任托付于你,想你独当一面之时,你分外排斥,不惜为此恨上了朕的无情,但朕告诉你,朕不会护你一世。不让你们知道这宫中的真正面目,你们迟早被人害死。”

    刘清陈述完。孤独地冷笑着,坐在了龙椅上,“……这个位子,如果不是面面俱到,如果不是无情冷血,如果不是这些所必要的东西,你以为,能坐得稳?你真的以为皇帝只是吃香喝辣,只懂受人跪拜,脑中什么都不思考的废物么?!”

    “……”

    “你以为朕是操控你们,你认为朕不尊重你们,你觉得朕给出的都是你不要的,好,好……”刘清呵了一声,“那朕全部收回,你不要,朕还不稀罕给。”

    刘乃说不出话来。

    “那么今日就言归正传,你这个王爷带剑闯宫,该怎么判……朕就把你交给大理寺。”

    “你不是很想知道,她明晨醒来,望不见明月会怎么想么,朕现在就告诉你……”刘清冷冷的目光,定格在明月已苍白如纸的脸上,“此女不尊,公然叫出主子名讳,出口不逊,有取代主子之嫌‘不尊圣意,不说实话,不肯出宫,以死威胁君王……这哪一个,不够她死?!’”

    ……

    “有一个,却够她活千百回。”殿外传来一声苍老,“她很忠心啊!”

    刘清看过去,众人也随着看过去,那老人一声笑,手中捧着白色木盒,点了点头,“也很有个性,的确不同于一般奴婢,死了可惜。”

    刘清伸出大掌,老师傅意会,笑着将手中木盒交给他的徒弟苏玉。苏玉走向刘清,双手将木盒递了过去。

    仿佛此刻周围的一切,都不再在刘清的世界里了。

    他“啪”打开木盒,冰冷已久的眸在望见盒内两枚特殊而精巧的玉戒后,总算是流出一丝温度。

    “如果不满意,老师傅再拿回去钻钻。”

    老师傅道。

    “有劳。”刘清收下了木盒。

    “看,你们的皇帝,哪里有你们想的那么冰冷无情,他还会道谢。”这还不够证明什么吗。老师傅叹了口气,可是有些人,已经将冰冷无情作为习惯,伪装自己了。

    刘清沉默。

    “行了行了,就像是一场闹剧,皇上,能不能听老师傅的劝啊,就息事宁人吧,该怎样还怎样。人的心,都是肉做的,人得恩,会感激的……”

    刘清冷冷的无声叹息了一声。

    他直接拿着木盒,仿佛生命中只剩下这一样重要,别的比起它来,都可被忽视掉。

    刘清就这样扔下所有人走了,简单粗暴的留给众人一个高冷的背影。

    苏玉嘴角抽搐了抽,他师傅,果然在皇上心里有分量啊……

    “行了,都站起来吧。”老师傅的目光望了望刘乃,又望了望低着头的那奴,“都敢对他不敬了,还不能证明,你们暗地里多嚣张么?人都是有底线的,作为一个君主,要么,他不抛出自己的底线,喜怒神秘,要么,他抛出自己的底线,却是要用你们这一个个命作为代价……听老师傅一声劝,在这宫里,不论身份大小,都得掂量着活,才能永年不衰!!!”

    他们都是活错了,才有这诸多烦恼。

    “他是谁?”老师傅跟苏玉走了,刘乃起身,负手而立冷漠问。

    “回王爷……”盛旺面无表情,“是以前带司珍房的秀手师傅,皇上很尊敬他。”

    “……”刘乃眼眸深沉下来,原来皇兄的生命中还有这样一个人。

    不过的确,在父皇母后健在的那个北国中,刘清每一天遇到什么人什么事,都没有人知道,因为,没有人关注。

    他忽然记起,他皇兄曾经因为长相俊美,差一点被嫉妒的另一些皇子们划了脸。

    而从小到那时,刘清最让人关注的只有两点:一个是长相,一个是不受宠。

    可自那以后,是他的本事,他的实力,让人望而兴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