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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一言不发的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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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伸出手拭去她眼角渗出的泪,缓缓说:“知道一脚一脚踩过来是什么吗?那是时间,过去了就再也流不回来。www.Pinwenba.com近二十年!多么可怕!简直就像一团死结,一场噩梦,纵然你能醒过来,世界上的事也已经是物是人非事事休了。不可能再有另一个二十年了。既然这样,我要走了。”一段话想使用铁钉硬生生砸出来的,沉痛无比。靳敏在失去意识前,隐隐约约记得他说:“既然这样,我要走了。”就此昏睡过去。

    穆晨轩扶她睡下来,捋开粘在她面颊上的乱发,然后说:“我要去美国了,那边的子公司出现危机,我要去挽救它。”驻美国的子公司是近几年刚上市的,他不能看着他那远在海外的公司就此倒闭。他紧握拳头,像在对天发誓--或者根本就是对着他和她自己!他是麻省理工毕业的,那里有他的许多没有。华企的子公司能在美国驻下,也是获得了那里的支持。

    靳敏完全听不到了,沉睡的时候这么的安静柔顺,似乎此刻完全属于他。他不想再看见她流泪,流泪的她才不是真正的那个她,印象里她一直很坚强,从不轻易认输。于是他事先在那杯水里放了两粒安定。既然要走,就要走的干脆决绝,头也不回。不然心肯定会软。可是她还是流泪了,穆晨轩头埋在她肩窝里,阵阵痛彻心扉。心里仿佛又动摇了一下,他立即站起来,打开箱子快速收拾东西。

    靳敏头晕脑胀地醒过来的时候,睁开眼,太阳已经斜穿进窗户了。吓了一跳,自己竟然睡到这么晚!而且一点都不知道!掀开被子总觉得房间里少了什么东西似得,来回看了一眼,才注意到穆晨轩的大衣和箱子不见了。打开衣橱,常穿的衣服也不在。她打了个激灵,脑海里忽然有个声音在回响,“既然这样,我要走了。”他声音平静地这样骇人,令她坐立不安。

    重新倒在床上,转头看见桌子上压着几张纸,摆放的位置十分醒目。她似乎有预感,颤巍巍地捏在手里,是一份离婚协议是,上面已经签字了,只等着她落款。旁边还放了一张便条,短短几行字:“靳敏,我走了,去美国扶起即将倒下的华企子公司,至于什么时候回来,还是个未知数。你要保重。”下面还有一行小字,“附:扬扬,我先送他去幼儿园了。”龙飞凤舞的字体,依旧掩藏不了压抑的伤心沉痛。

    她忽然站起来,扔下手里重若千斤的薄纸,以平生最快的速度穿好衣服,根本没有梳洗,抓起桌上放着的车钥匙飞奔下楼。昨天晚上在他护照里她看见机票了,本来想问他的,可是始终没有机会问出来。只要拼命赶,时间或许还来得及。就这么走了?总要说点什么吧?她此刻没有任何的想法,只想见到他,哪怕一句再见也好,就是什么都不说也好,只要再见他一面。此刻,她脑海里只有这个想法。

    车子从公寓区开出来,一路上只觉得有无数的红绿灯,从来没有这么焦躁过。她一般出门几乎不开车,生手上路,那些横亘的交通灯此刻仿佛成了拦路抢劫的强盗,咄咄逼人,是这么的厌恶,甚至唾弃。心如火燎,正想一鼓作气开过去的时候,黄灯快速闪了下,她只得赶紧踩下刹车,震了一下,车子还是滑了出去。硬生生停在十字路口的中间,颇有些心慌意乱,急不可耐的味道。横穿的行人只好从她身边绕道过去。她手指不停地拍打着方向盘,眼睛看了一次又一次头顶上的交通灯,怎么还不变色,怎么还不变色!一秒似乎像一秋般漫长。整整六十秒过后,从车窗里看见右手边的红灯亮了,也不等头顶的绿灯,一踩油门,“刷”的一下冲出去,扬起一阵暖风。

    接下来的街道还是照样的繁忙,隔个半里来路就一个红绿灯,到处是来回穿插的行人,想快都快不了。其实这个阶段算还可以的了,若是早上那会儿,大家都赶着上班,半个小时动不了十米。好不容易转上环路,立即踩大油门,从立交桥上飞驰而下。前面一辆私家车横地里忽然改道,不料转弯处另一辆大型货车迎头朝这边开过来,靳敏吓得魂飞魄散,猛打方向盘。

    “砰”的一声巨响,两辆车子斜撞在一起,私家车被撞到一边差点飞了出去,幸好没有爆炸,可是里面的车主不知道是死是活。靳敏惨白着脸看着眼皮底下发生的车祸,车子发出尖锐的声音停在路边上,安全带勒的胸口像被人狠狠地劈了一刀,整个人差点从头到尾翻过来。等她回过神来,整片立交桥已经围的水泄不通,回头一看,一眼望不到头的车海,密密麻麻,像是等待审判。警车声,救护车的声音,熟悉而骇人。再加上众人喧嚣嘈杂的感慨议论声,到处在耳边旋转,“嗡嗡嗡”的什么都理不清。她如坠云雾,跌进万丈深渊。颤抖着双手还想发动油门,交警过来敲她的车门,让她回警署做一下笔录。

    她摇下车窗,颤巍巍地解释:“警察先生,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您能不能让我先走?回头再跟您会警署。这是我的证件,可以先放你那儿。”这里离机场么有多远了。那人先敬了个礼,然后说:“小姐,你是这场事故的目击者,希望你配合我们的工作。”靳敏凄惶惨然地看着他,脸上没有一丝血色,不要说手脚,整个身体都是冰冰凉凉的。他劝道:“小姐,刚才你也下到了吧?你现在这个状态,不适合开车,很容易出车祸。眼前就有一个血淋淋的例子!”

    高跟鞋一歪,脚可能也崴了。她却没什么感觉,无关痛痒似的。

    挣扎着扶着车门站起来,仰起脸,望着逐渐消失的飞机,心跳似乎停止了跳动。他是不是也在上面呢?按时间算,大概是吧。银白色的飞机像天边划然而过的流星,还来不及说再见,就已经远离成,渺渺茫茫消失在天之涯、海之角。隔着世界上最宽阔的海洋,所有的一切被无边的距离拉长成线,一端系在这里,一端系在那里,随着飞机的轰鸣声,逐渐变细,细到肉眼再也看不见,最后负荷不了,“嚓”的一声断裂成风中的沙尘,无影无形,再也回不来了!

    她一个站不稳,忽然撞到后视镜上,或许是脚痛,或许是其他地方痛。空气中传来血腥的味道,手心里爬满细细的血痕,像掉落的红色绒线,还在一点一滴流出来,沿着掌心的纹路纠缠成一团,那是过往的恩怨情仇,此刻的生离死别,以后的咫尺天涯。身体拼命后仰,极力忍住滑落的眼泪。真的就这样离开了吗?沉默是离别的笙箫,然后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是不是这样终究比较好?突如其来的相遇,一言不发的离开,连个照面都不打,真的是五月的晴天忽然闪了电,快的令人难以置信,措手不及。

    她弯腰揪住胸前的衣服,撕心裂肺的疼痛无孔不入,无处不在。忽然间又想起许多许多,山崩地裂般涌到自己眼前。自己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是好朋友娇娇的男朋友。外表冷酷,看都不看她一眼,那种盛气凌人的感觉并没有给她什么好印象;可是他说他初见她时,在那个寒冷的大雪里,她昏倒在马路中央,他开车经过救她回医院,并安排了一切住院费用。她却不知那时候她和他就已经被命运紧紧地拴在一起了,而她的记忆却隔开了一段空间,换了时间和地点,将前一段的刻骨铭心全然遗忘了。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她再怎么样都会错过?

    七年的时间像一根勒的紧紧的细绳,彼此被勒得鲜血淋漓,骨肉相连。现在这根绳断了,可是伤痕还在,永远都去不掉。就算是伤痕,那也身体的一部分,比别处的肌肤更加分明,更加显眼,所以更加难忘。

    旁边的交警见她气色苍白,心神涣散,神情不大对劲,连声问了几声:“小姐,小姐,你怎么了?不要紧吧?”她也木木的没有回答,仿佛没听到似的。站在一边的人看着被台上救护车的车主,摇头沉声道:“可能是受了惊吓,都撞成什么样子了,不死也得残废。”那个交警见她似乎受了极大的惊吓,让另外一人开她的车,安排她坐警车回警署去了。

    本来就心力憔悴,在被逼着重新回忆了一遍前不久才发生的血腥残忍的画面,她简直快要疯了。姓名、民族、年龄、职业、已婚还是未婚?她顿了半响,轻声回答已婚,卧室的桌子上尚且摆着离婚协议书,这样的回答何其残忍。终于,对面的警察站起来说:“今天的笔录就到这里。靳小姐,谢谢你的配合。”她踉跄地站起来,身形有些不稳。

    旁边的一个年轻姑娘一手扶住了她,她呆呆的也没有说谢谢。那姑娘扶她到外面的沙发上休息,她闭着眼睛昏昏欲倒,精神很差。另外几个人轻声商量:“还是让她亲戚朋友过来接她回去吧。血淋淋的车祸,谁看了都受不了,更不用说开车了。”穆晨轩的电话当然打不通,打给方姈,她刚怀孕了又不方便。最后是K火速赶来,连声问:“出什么事了?”靳敏虚弱地说:“没事,出了一起车祸,让我过来做一做笔录。”等他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脸色大变,犹有余悸地说:“幸好,幸好你什么事都没有。”仿佛劫后余生的是他,其实相当于也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