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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节 贴身保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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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狄阿鸟吃完了饭,掬了捧河水洗洗脸,站起来就把衣裳脱了。

    史千亿虽然和他有了夫妻之实,可毕竟昨天还是个姑娘家,而这又是大清早,东方天际翻腾着朵朵金浪,四周明亮,顿时脸上发热,闭目不敢看他。刚想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脱了衣裳,几片离水的浪花从河水中飞来,打在脸上。她不由自主地睁开眼睛,只见狄阿鸟像一头被扒光了鳞的鱼,奋力扒浪,通过半河晨光,飞快地往对岸游,忽然想了起来,昨天他就是这么上岸的,他这是走了,连忙大喊:“哎~。回来。”喊两人,人已经快到对岸了。

    史千亿手往地上一捞,抓了片鹅卵石,看看,瞄瞄,隔岸看他擦洗,登岸,站在一片嫩绿的草地上,穿衣裳,唤马,一匹马恢恢叫着,跑棚子边了,自己是鞭长莫及,只好无可奈何地皱了一皱鼻子,心说:“马天天放那儿,他不怕人偷么?!”

    对岸人都消失了。

    她站起来往回走,回到家里,霞子要去放羊呢。

    虞逢帮霞子往外赶羊,李芷站在一旁笑眯眯地让路,而谢小桃跟着小姑娘走,在一旁不停地叮嘱:“别去沼泽那边儿,就在后面几个坡上放,中午把羊赶回来吃饭,改天娘让阿鸟跟人讨只狗,你再走远。”

    史千亿看了这一个看那一个,觉得他家人个个奇怪。

    为什么奇怪,她也说不上来,就站到一旁,一边看,一边说:“去河边放,草多。”谢小桃也觉得她好生奇怪,碰碰李芷,让她去看站墙边的史千亿。李芷看两眼,无奈地笑了,提醒着问:“以后这也是你的家,你总不能一天到晚站墙根吧?!他跳河游走了?!”接着又说:“今天算了,赶快洗脸吃饭,快去吃饭,饭都要冷了,吃完以后,夜里没睡好,补一会儿觉。”

    史千亿连忙去洗脸,洗完脸,抱出一大盆吃的,蹲在石磨地下要吃,赶上虞逢帮霞子赶过羊要回雕阴,见他捋了匹马,捋了的那匹马不时冲自己的马咻咻,就站起来,睁大两只眼,举拳头略一吓唬。

    她爹都是这么干的。

    虞逢当真被吓了一跳,连忙鞠躬解释:“婶娘,我看那马好,想看看它睬不睬我。”

    史千亿以为他顽劣才举拳头,听他一解释,大为尴尬,见谢小桃送虞逢,让他一路小心,为了挽回自己的形象,大声说:“要小心,别让人把马抢了。”

    说完,她发觉谢小桃转过脸,哭笑不得地看着自己,连忙蹲下去,一边挪自己的盆,一边说:“我逗他玩的。”

    谢小桃给了个“你继续吃饭”的暗示,把虞逢送出门,一回来,就见她一边吞饭,一边小心翼翼,鬼鬼祟祟瞥来目光看自己,还有转身的迹象,想说什么,没说,一转身,奔去找李芷了,到了跟前偷着说:“这个史千亿,名字古怪,人也古怪,她吃饭,把什么都和一块去,端着盆跑到磨盘下,生怕人家会给她抢,吃两口,往你看一眼,吃两口往你看一眼……”李芷趴到窗户上一看,竟是真的,骇然说:“这丫头也太……,真是跟阿鸟一个德行,到中午,给她多弄点肉吃。”

    史千亿倒是怕她们笑话,才这么一边吃,一边心里不安的,见院子里没人才慢慢踏实,心里却还说:“阿鸟一走,这两个女人就不大搭理我了。”

    她吃完了饭,肚子东西塞多了,就有点困,加上百无聊赖,就钻昨晚睡觉的那间屋子睡觉了,睡了一觉,发觉屋子里有个人,抬头看看,李芷穿一身汗透的粗布衣裳,在书几边坐着呢,猛地坐起来。

    李芷给她笑笑,问:“午饭吃不?!我刚下田回来,坐下歇歇。”

    史千亿这就没话找话地说:“你也看书呀?!”

    李芷“嗯”了一声。

    她又问:“你看的书多,还是阿鸟看的书多?!”

    问这些无聊的问题,她自己也感到抱歉,只好奔到院子里,再洗把脸,左右看看,手闲无事儿,开始学阿鸟,拖那大磨盘,拖了两下,决定磨面,回到屋子里找到一袋大麦,到了跟前,从上头倒上,不停地推呀推呀推,扫了磨,磨了兑,兑了扫,一袋麦,不一会儿就没有了,比驴子还快。

    磨了一身汗,看看几口大牲口,就喂,喂了之后,回来再磨。

    李芷不知道她在干什么,上午下地,下午偷个轻闲,而谢小桃帮霞子看羊,让霞子回来吃饭,霞子又去之后,娘俩在荒坡上坐着说话。

    她一个,就在院子里推磨盘,推呀推,顷刻之间,两袋麦子没了,面和麸子分开放好,又手闲了,自己掂掂汗透的衣后襟,一找,找到俩头大石锁,一手提一个,并齐放好,撑着练兔子跳。

    谢小桃从外头回来,就看到一个水里捞出来的姑娘,一手一把石锁趴着,蹦蹲下,蹦伸展,连忙喊了一声:“千亿儿?!”

    这么一喊,史千亿才停,趴起来,刮把汗一挥,说:“你去哪儿了?!”说完,绕视一番,看看她是不是背着人,另找相好的,看着不像,一边凉快,一边去吃东西,谢小桃跟她准备的有,看着她吞,把给她找了的一身衣裳放在旁边。

    她不找,史千亿还没什么,找了,史千亿又热又想洗澡,顺便就想,可以游过河去找狄阿鸟,稍稍又吃一些,把衣衫拿上,说:“我去遛遛马。”说完,牵马出来,就奔河沿去了,到了河边,将马拴好,叮咛说:“别乱跑,多吃草,我也把你放河边上,你听哨回。”说完,小心看看周围,脱了衣裳,手托几件干衣裳,往对岸游去,游到了对岸,连忙钻草棚子里,换上衣裳。

    这时,才刚刚过午不久。

    她寻思着自己大不了把牧场找个遍儿,就钻了出来,去找狄阿鸟了。

    牧场本来就不远,走着,走着,就到了,看到一片片人无视自己,只管干活,踏实多了,就拦上一个看着和善的,问:“你知道狄阿鸟在哪儿么?!”

    干活干久了,大伙也真知道,顺手大致一指,说:“狄小相公呀,可能在那边,你去看看。”

    她就甩着两条腿,沾沾自喜地去了,想到找到狄阿鸟,狄阿鸟定然惊讶,不知道自己怎么来的,举起脚,步子一步比一步高。

    到了,却没见人,只见几个光膀子的大汉在水场,用水刷马,“哎”了一声,换了几声嘲笑,看上一个,狠着脸到跟前,照后脑勺给人一巴掌,问:“笑我吗?!”

    这几个都是马师。

    马师这行当凶险,都有一身的彪悍劲,恃勇斗狠是出了名的,被一个丑女赶上,照头后一巴掌,哪里受得了,转过脸,往前一跨,谩骂着抡拳头,发觉这丑女虽然丑,却很白,线条很好,先污辱几句再说。

    一旁的人也争着侮辱。

    史千亿大怒,抓了那马师胳膊一举,一转身,另一手一沉,上去就巧妙地把一条一百六、七十斤的大汉四脚朝天着举起来。

    她本来想摔去人堆里,却终究是生地方,不敢妄为,且看众人噤了声,也不免大度一回,举着一条闷叫的大汉,足足走上二十多步,轻轻将他放下,在大汉的目瞪口呆中,赶屁股上一脚让他走,刚刚让对方走,才想起来,自己忘了顺便问问他,知道不知道狄阿鸟在哪儿?!

    狄阿鸟今天还真有点闲,不过只是有点儿,他正在一口口马槽旁的推车道上,给几个率先招进来的家生子讲解,让他们推着上料,一边看着,从姿势上督促他们,一边计算一人可以喂多少槽口。

    来来回回地走着,嗓子都喊得有点哑,才让众人歇,翻翻一个书生的记录,回顾一下今天煞费苦心捉摸出来的规范,进了一间马圈,看看地表,黄土,再看看地表,黄土。

    马圈最好不集粪便,不养烂泥,不惹苍蝇,阴凉干爽。

    看看容易被尿水泡烂的黄土地,再走到后面看看粪道,要不是造价,他真想铺一片瓷砖。想了一想,他觉得可以将马圈的背墙截断,地表填筛大沙,每天轮流出马,等马出圈之后,人可以自后面放上一把木质的平板大刮刀,将沙刮走,刮入粪道,然后再添一层厚沙,如果沙不好买,就漂洗,晾晒,然后再铺里面,每三个月,空一次圈,撒上石灰,彻底消毒,空晾几天。

    几来几回,就目前的一千四百匹母马,一百匹公马,选种,人工受孕,一年可成活一千头马驹,如果错开出栏,以精料喂养,三到五岁出栏可以提高到两年半,除去留育,一个月可以出栏六十五匹上下。

    两年半出栏的马匹,体力上尚有些不足,关节容易受损,不过马匹自出栏起,再到他们的主人手里,就差不错满三岁了。

    也就是说,在未足一年的时候,随母马,外带人工补贴饲养,超过一岁,群养,群逐,以现在的群逐训练场来看,一个圆形场就能供二百匹马环逐,每天按一个时辰,足够放马的了,马匹到了一岁半,就可以将好苗子挑选出来,到了两岁,则开始隔离训练,半年后出栏。

    按照这样的饲养水准,也就是说,每一百个槽口,需六个饲养员,九个杂工,一个人的薪水一个月不到一两,外加奖励,薪水递增,逢年过节,平均下来,需二十两,而一百匹马口粮再平均,一个月顶多三十两,一个月五十两,二年半就是三十个月,是一万五千两,扣除其余杂费,其余人员费用的均摊,成本控制在两万两以内没有问题,按一匹马市价三百,一百匹马饲养两年半得钱在一万以上。

    但是,牧场养出来的,不是逐水草而生,虽在吃苦耐劳上稍有不及,但其它各个方面都要超出,一旦卖出,会高出市价,而其中的好马,可以卖到一千两以上,银两折合金币,就是一、两千金币。

    仅按目前的养殖状况来说,两年半至少出栏八百匹马,外加互市时马匹的暂养、买卖,小马的采购饲养再出栏,以及附属利润,类似马奶,马奶酒之类的副产品,捎带养些牛,羊,贵重品种狗,即使减去分红,一年也可有八万上下,到两年半以上,牧场才算回收投入的基本资金。

    马匹的购买价格其实没众人预计的那样高,马匹市价三百两,但是换成粮食、茶叶、棉布,甚至是盐铁到草原上与各部交换,即便不是奸商,价格公道,价格也只有三分之一。

    这也就说,现在的牧场值二十万两上下,要想赚钱,关键就在这个两年半。

    这两年半没问题,牧场就日进斗金,足以扩大产出。

    这两年要是金钱不继,撑不下去,发生马匹饲养不合格,出栏马匹羸弱,瘟疫,疾病,或者全国性特大粮荒,一句话,卖身抵债。

    全国性粮荒可以断绝饲料来源,可是作为三分堂,新粮一下来,就可以大批囤积杂粮,情况不是那么吓人,饲料精,喂养得法,就是马种不够好,也不会出现不抵市场马匹的标准,关键就是病,就是意外死亡。

    所以,狄阿鸟宁愿多用人,多用工,少养,也不敢有一丝心怠,何况这些能保持圈内清洁增加的成本,仍只是整个投资的九牛一毛,只要钱足够,狄阿鸟立刻敢给马圈铺红砖,铺青砖换装,甚至铺瓷砖。

    他家就是养马的,就饲养上,比中原的牧场先进多了,马匹一餐多少,多长时间一餐,都有标准,现在是什么都不怕,就是怕病,他已经准备等牧场建成,立刻封闭牧场,进出都要刷洗。

    他一回头,把这个换沙清洁的想法给众人一说,众人就一气吃惊。

    不过牧场路顺,车过也方便,背后有沟,倒也能够克服,众人跟着他,一路说说笑笑,再去看别的。

    走了一阵子,有人说屯田处发人来了,狄阿鸟就大步出去,拉匹马,往牧场外口赶,到了一看,人群里头果然是自己认识的那个田云,穿了件脏白袍,身子瘦高,好似鹤立鸡群,正盲目地在周遭扫视,观察环境呢。

    狄阿鸟还没到跟前,就想喊:“田云。”

    不过他也想起讳忌,只是“哎”了一声,给田云招手。

    田云身边是位粗壮的中年大汉,因为流囚的身份和囚役的困苦,跟个杀猪的差不多,头发虽然扎着,脸角还是乱发缭绕,不过,他没有那些杀猪的那么外露,色沉沉的,就像是一段水泡透过的老木根。

    他率先听到狄阿鸟喊叫,看了田云一眼。

    狄阿鸟一下马,就觉得他是田云的父亲。

    因为他表情中有一种只有在有地位的人身上才会有的傲慢,又和田云比较亲昵,看起来就比较配那种立过战功,赫赫一时的军人,赶上一步,自一旁叫道:“伯父。”那人愣了一愣,指了指自己,倒是田云一下转过身来。他脸黑多了,虽是又瘦了几分,倒也不再像以前那样,秀气得像是个女人。

    田云惊喜了一下,口张几开,最后没有喊狄阿鸟的名字,看了看父亲,说:“我的一个朋友。”说完走了出来,回头看父亲一眼,才上下打量狄阿鸟,问:“你现在干些什么?!不也是被流放了么?!怎么看起来倒像管着我们的小吏?!”

    狄阿鸟哈哈大笑,说:“我博格阿巴特到哪儿都能混出模样。”

    他抓着田云的胳膊,发觉流放有时候也能造就一个人,田云本来很有志向,可他的家庭给了他一个养尊处优的身子,这样的人,真要跟自己一样,到处奔波,打仗,几天几夜不吃不喝,肯定一身病,要是再酗酒,贪色,恐怕就一个弱不经风,活到三十都难,单是这一流放,逼着他去吃苦,出力,那就大不样了。

    他发觉自己这么一说,田云有点变色,抬头看看四周,不少人盯着自己,正纳闷,田云的父亲走上来,将他与自己的儿子隔开,说:“博格阿巴特是吧,抱歉得很,还是不要和我儿子搅闹的好。”

    田云叫了一声:“爹爹。”

    他父亲回过身,抓推着他一只胳膊往人堆里塞,回过头来,看着狄阿鸟说:“在下无礼了,只是你我道不同,各不相干。”

    狄阿鸟真后悔自己来一句“我博格阿巴特”,苦笑摇头,心说:“他们到了这儿,竟还害怕和我沾染。”

    他不说了,让人点名,点了一个葛小心,田云忍住笑,认了一声,点到陈三两,没人吭了,只见田云推他父亲。

    送他们来的兵丁横着刀鞘,问:“谁陈三两?!谁陈三两?!”

    狄阿鸟觉得定是田云的父亲,倒也不知该为他的性子感到敬佩还是该感到无奈,揽了兵丁,说:“没事儿,没事儿,我知道是谁。”

    他回头又让点。

    大伙这才知道,他在这里说话,竟是很算数的。

    正说着,外口驰来一辆马车,费青妲匆匆下来,带了一个高大姐,一个丫环,几个伙计,掂着裙子走得飞快,看到了一滩水,皱着眉头一绕,顺口问人,问:“谁在这儿倒的水?!这像话么?!”

    一群囚犯全转脸了,几乎个个两眼炙热,目光绕着这位美人打转。

    费青妲扭头看了一眼,又小步似飞,眼看就要回去,回过头来,奔着狄阿鸟去了,到了跟前,迅敏的节奏一放,声音也一轻:“你在这儿呀。”

    她迫不及待地说:“你还让赵过去选人?!这人都是田小小姐选过的,刷下哪一个田小小姐都不会善罢甘休的,过两天,她就来巡视,到时不找你算账才怪。”

    狄阿鸟还来不及说一个字。

    她又雷厉风行地说:“张铁头张总镖头,你认识不认识?!你让马小宝去找他说话,不太轻慢了么?!结果怎么样,马小宝惹得他不高兴,他当晚上就走了,本来他还说跟我们一起吃饭的。”

    狄阿鸟看看众人,个个张着嘴,知道她把众人镇住了,想笑却觉得笑不合适,就强忍着笑,费青妲又说:“张总镖头的镖局紧着我们的生意上下开动,那可是田小小姐的面子在那儿放着,马小宝也配在人家跟前指手画脚?!”

    她回过头来,冲一干囚徒说:“他们是干什么的?!这都是打哪来?!你怎么在这儿呢。”

    旁边的士卒巴结说:“秉小姐,是屯田处发来的囚徒。”

    费青妲一听火了,说:“几个囚徒发来就发来了,你在这儿干什么?!我可给你说,赵过根本不买我的帐,他还跟王将军的参军顶嘴,我找你找不到,我问你,你在这儿,怎么跟几个囚徒瞪上眼了。”

    有人打后面捅捅狄阿鸟。

    狄阿鸟哪有心情转身,回手推推,问她:“王将军的参军怎么回事儿?!”

    费青妲说:“你应该说赵过怎么回事儿。人家参军寄在我们名下吃顿饭,正好他到那儿接人,听到了拦了别人不让走,要拎着人家去找王将军。他那个糊涂劲上来,几头牛也拉不住,胳膊一捋,这几个伙计,动都不敢动。”

    狄阿鸟连忙摆手,笑着说:“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回头我跟他说,还有事儿没有?!”

    费青妲又针尖对麦芒地说:“有。”

    狄阿鸟想也有,薪金标准,牧场超支,训练场搭设,河滩栅栏,一堆事儿都累积着呢,鉴于她刚刚提到,田小小姐要来,哪里肯与自己同流合污,事还不是一般地多,能用一口气把自己吹涨,就说:“回头再说吧,你先到里面巡视一二。”

    费青妲其实是没有要紧事的,因为田小小姐说了,让她听人家的,她自然不会管这些,只是对狄阿鸟的视而不见极不爽。

    刚刚连起来倒的一大堆,其实都没有什么大事儿。

    刚刚她要穿过,就是一来,先看到了狄阿鸟,等着狄阿鸟喊她,与她说话,作势往里走,没想到狄阿鸟也不知道真没看见还是假没看见,没吭声,她一个气愤,立刻折了回来,让狄阿鸟知道知道。

    说完回头再说的时间,她立刻一转脸,跟连拖带挂的几个人,又往正门刮去。

    狄阿鸟松了一口气,看着面前众人,正要再说几句话,只听到费青妲尖叫一声,众人乱喊,回头一看,只见费青妲捂着两只黑眼圈,两个女的倒拖她往后撤,几个伙计在吆喝,其中两个家生子是武县来的,专门保护费青妲的,在和一个人动手,而押囚徒来的兵丁也已经要去凑热闹。

    囚徒也想上去看热闹,一团苍蝇般乱撞。

    狄阿鸟再一看,往自己脑门上一拍,知道怎么回事儿,也知道刚刚自己谁捅自己了,不是史千亿是谁?!

    她倒是践约了,谁说自己办事不牢,她就帮自己去揍谁,刚刚费青妲对着自己,口水一阵喷,她就跑里头埋伏,袭击费青妲了,送了她一双黑眼圈,送了之后,本来还可以立刻逃走,可大概是想让狄阿鸟知道,这一刻正在对几个伙计拳打脚踢,随便团了一个,闭着眼睛,按在旁边,搓衣裳一样修理几下,然后一溜烟跑了。

    狄阿鸟只好大吼一声,把众人都喊回来,等着回头再去找这个婆娘算账。

    他把这边儿整整,为了杜绝类似田云父亲那样的人,给一个师爷说一声,让他替自己授事儿,授了之后,本来想去看看陆勃勃这个监工现在怎么样,看看天色,想想添乱的史千亿,一咬牙,就要回家,回家找这个婆娘算账,让她去跟人家费掌柜道歉。

    史千亿本来会以为有很多人追,在牧场跑了一会儿,才知道大部分人都是干活的,不是喊一声就蜂拥的帮派,东挠一下,西看一下,想自己帮助狄阿鸟修理了那个骂他的女人,得意洋洋,格外痛快,回到河边,看看天色,要等着狄阿鸟一起回家,就坐在石板上,两只脚放在河水里,自言自语说:“晚上,他脱了衣裳过河……”

    她本来是在想一男一女过河的细节,一抬头,想起来了,自己的马,往对岸一看,自己的马没有了,一下儿慌张了,也不管什么衣裳不衣裳的,扑通跳河里,往对岸游,游到对岸,马不见了。

    她竖一个指头,念念有词,最后往西一指,觉得是放羊的回家,把她的马骑走了,立刻往西去追。

    追了二里地,看到了一群羊,果然是放羊的,骑一匹马,还拽一匹马,拽的那匹正是自己的,那人正在与她的马搏斗呢,立刻大吼一声,冲了上去,把羊倌后生扔进了河里,拍打着两只手,看看自己的马,看看一片羊,使劲把羊往河里赶,最后再四处看看,决定掳走一只羊做补偿,就又上马一冲,俯身叼了一只半大子羊走了。

    她抱着羊,不径直回家,反而到河边等狄阿鸟,看看自己身上湿漉漉的,还都是土,就把羊羔脖子上拴条布带,固定在棚子上,自己又下河了,洗了一会儿,吐着水上来,把自己留棚子里的衣裳换上,心说:“这羊羔嘛,就说是自己捡来的,然后给自己家的小姑娘,让她赶着一起放。”

    一旁半大小羊被四蹄朝天地扔着,不停地咩咩,她也跟着咩咩,看到狄阿鸟已经在对岸露影了,就想等他过了河,吓他一下,盘腿坐进棚子,不动如钟,坐了一会儿,刚刚听到狄阿鸟上岸,响了猛烈的马蹄。

    她大吃一惊,把狄阿鸟的衣裳往外一扔,钻了出来,狄阿鸟看到她,还来不及找她算帐,就连忙钻棚子里穿衣裳,等着看看这马蹄怎么回事儿?!

    史千亿走出棚子,还没等上河岸,岸上就站了五、六名骑马的大汉,看衣着像是中原人,看头发像是游牧人。

    为首的提一只马鞭吆喝:“我们迁到这里居住,并未得罪你们当地任何一人,你们为什么把我的儿子推到河里,差点淹死?!为什么把我们几家的羊都往河里赶?!为什么掠夺我们的羊羔?!”

    史千亿一捋袖子,本来想跟他们打一架,想想自己理亏,人家是捡了匹马,自己是行凶,往东边一指,说:“那是个土匪干的,他已经跑了。”

    几个人吵嚷说:“就是你,羊羔还在啼哭。”

    史千亿哈哈大笑,说:“羊羔会啼哭么?!”

    她说:“不错,是有一只小羊,是我捡来的,想必是土匪掳的,丢在这儿。”

    她看到狄阿鸟出来,走到自己身边问怎么回事儿,对方也下了马,心说:“他们必定认识。”于是就想着溜,溜回棚子边,毁尸灭迹,把羊沉进河水。正要走,被狄阿鸟一把拉住。狄阿鸟确实和这些二雍人认识,这些人来到当地,跟当地人时而起冲突,还是狄阿鸟帮他们安的家,就知道是史千亿给惹的祸,硬拉到对方身边,问:“怎么回事儿?!”

    来人说:“我儿子说他捡了一匹无主之马,本来想着是你家的,可是看看,没有印痕,也是一时贪心,就扯着走了,走不了多远,这个女人追来,把他推进河里,把羊羔都往河里赶,我儿子喝了好几口水,爬上岸,就见她提着一只羊羔走了。”

    狄阿鸟哭笑不得,说:“这是我女人,她,她蛮横无理,既然你儿子只是喝了几口水,就算了,损失的几只羊,我来赔。”说完拽着史千亿的胳膊,下去把羊带上来,交给那大汉。那大汉却连连说:“既然是小相公的女人,就算了,小相公对我们有恩,别说孩子喝了几口水,就是被您杀死,我们也毫无怨言。”

    狄阿鸟不肯让他们走,说:“你们到了这里,生计困难,我让你们善待当地人,与他们和睦相处,习惯耕作,就是想让你们有口饭吃,我自己的人,怎么反而能损害你们的财物呢?!”他拉过史千亿的马,交给大汉,说:“带回去吧。”

    大汉单膝跪下,在左胸一按,其它人也纷纷跟从。

    狄阿鸟忙着让他们起来。

    史千亿却瞄着自己的马,心说:“他们应该不会厚着脸皮,牵走吧。”正想着,狄阿鸟拉她,把马留在这儿,她一下不肯了,说:“你不能把我的马送人。”狄阿鸟一严厉,她的泪珠就滚滚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