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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深，空空的房子里让整个屋子显得更加空旷了，从一个卧室里响起了低低细语，听起来像是有人正在低声地打着电话。
“妈，我，我想请你帮帮忙！”屋子的一边，有人蹲在墙角，咖啡色的窗帘下方，她身子艰难地动了动，小腹鼓鼓地，水肿的腿没移动一下都显得吃力。
“露露，你，你有什么事情吗？”电话那边的声音先是一顿，然后低声说道：“你等等，我找个安静点的地方！”
安静吗？电话里传出的悠扬的小提琴声正是那个家吃晚餐前的必备娱乐，她所说的安静的地方也就是洗手间，躲在洗手间里才能算是安全的吧！
金露露心里的希望化为了一声暗暗的叹息，不可能的了，妈妈帮不了她，但是一想到此时此刻步步维艰的陆浅行，她咬了咬唇，静静地等着母亲所谓的安静地地方。
“这下好了，露露，你可以说了！”电话里果然安静了。
金露露紧咬着唇瓣，咬了咬牙，低低说道：“妈，能不能借我些钱，我，我现在很需要钱！”
“露露，你，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哪里会有钱给你？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叔叔的性子，我－－”母亲在那边欲言又止，好半响才低声说道：“露露，听我一句劝，你把孩子打掉吧，你叔叔说以往的事情他都可以既往不咎，只要你把孩子打掉－－”
“然后被他当成一枚棋子给他在商场上铺路对吗？”金露露脸上涌出一抹嘲讽的笑。
“露露，你别这么说，我们能进这个家不容易，你叔叔也不嫌弃，你哥哥－－”
“你别跟我提他！”金露露的情绪突然失控，拽着手机的手开始颤抖了起来，语气瞬间冷了下来，“我从来没承认过，他们是我亲人！”
我也只有你了，妈妈！
但是你变了，你自从嫁进了那个严家，你就变得畏首畏尾，软弱可欺！
金露露挂掉了电话，脸色却一片惨白，那些藏在内心深处的幽暗记忆就像暗夜里喷出来的火龙，朝着她张开了狰狞的爪牙，这些年，只要一闭上眼她就无法控制住自己会想起曾经发生过的事情，她的记忆力充斥着各种暴／力和欺骗，她像只失去了保护力的小兽，在一次次的伤害中慢慢地缩回到自己的角落里，躲着，只要不出现，只要没有那些人存在的空间，她才知道自己还是活着的！
小腹里传来一阵躁动，孩子的小脚抵在了她的肚皮上，露出一只小小的小脚掌，金露露伸手抚／摸着，脸上流着泪却带着一丝坚毅的神色。
“宝宝，一切都会过去的！”
对生活不放弃，你，我也不会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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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本院，其他几家附属医院的国外医疗器材已经停止了运作，前段时间洽谈引进的医疗器械的合同也在对方提出了解除合约，还有研究所那边－－”
“别说了！”陆氏的资金链已经断了，没有大量的资金注入，陆氏没办法运作起来！
坐在椅子上的陆浅行已经憔悴得像变了一个人一样，柳景从一进来一见到这样的陆浅行险些认为自己走错了地方，下巴上胡桩已经冒了出来，脸色微黄，额骨都凸了出来，一双眼睛里满是血色，这还是陆浅行吗？
“浅行，我来是－－”柳景正要从包里拿东西，被旁边坐着的冯坚冉伸出脚轻轻靠了一下，柳景跟冯坚冉还是有些默契，见陆浅行闭着眼睛不想说话，也看到了冯坚冉的眼神，他松开了手，接着话说道：“来看看你！”
陆氏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们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站在一边干着急！
“坚冉，你刚刚－－”柳景从办公室出来就紧跟在了冯坚冉的身后。
“进来说话！”冯坚冉打开了自己办公室的门，“关上门！”
柳景关了门，“你刚才干嘛阻止我！”13acv。
冯坚冉叹了一声，“柳景，那些钱还是别花在这里了！”
“你－－”柳景瞪了瞪眼，什么意思？
“陆氏有多大？资金链一断，到处都需要钱，你那点钱根本填补不了一丁点儿的隙缝！”
“但总比坐着什么事都不做的强！”柳景把包里的支票拿了出来，往桌子上一放，气闷地坐在了沙发上，虽然他也认同冯坚冉的话，但这钱是戚天心嘱咐他亲自送过来的，他总不能不给陆浅行吧！
“你也知道浅行的脾气，你给他，他未必会要！”冯坚冉叹了口气。
“死要面子，这脾气真不好，听说他想把家里能卖的都卖了！”
“可是没人买！”
柳景面色一僵，“坚冉，你不觉得奇怪吗？陆浅行家有那么多古董还有别墅豪车，这些放在哪家银行抵押借款都是能借到的，为什么没有一家银行肯借钱？还有以前陆家所经营出来的人际关系，怎么就没有一家肯站出来帮帮陆家？”
冯坚冉淡淡一笑，“你是没听过树倒猢狲散的典故吧？”
柳景哑然，冯坚冉说得对，陆家是陆浅行母亲掌控陆家时达到了最鼎盛的时期，但是陆父一去，陆母一倒，陆浅行又在国外两年，这些关系早就不似当年，陆家都快倒了，谁家还愿意来摊这趟浑水？
“听说姓李的下台了！他老婆被逼得自杀了！”柳景岔开了话题。
“嗯！”冯坚冉应了一声。
“真是鱼死破啊，浅行也太绝了些，这样一来，陆家新药上市的事又要退后了！”
冯坚冉目光动了动，在某件事情上，陆浅行跟那一位确实有相同的想法，做事狠，不留余地，只是，这就更加让人担心陆氏的未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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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夜深了，金露露还在客厅里等着陆浅行的晚归，她已经习惯了他的晚归，有时候等着等着都睡着了，以前在陆家别墅的时候还有佣人会叫醒她，可是现在，他们从陆家搬了出来，住进了这套三居室的公寓，身边也没有了可以使唤的佣人，好在她也不是什么千金大小姐，她每天顶着个大肚子自己做饭，虽然也觉得累，但是因为空间的缩小，她跟他的距离又近了些。
以前他住三楼，她住一楼，中间隔着一层楼，现在他们之间就隔着一间空屋子，这对她来说已经是很近了，这房子是租的，装修也是中等，但却处处温馨，这原本是一家三口的住房，而且对方也有个两岁大的孩子，把其中一间卧房装成了婴儿房，这样的屋子充满了温暖感，每每看到那婴儿房里的照片，她心里就满足极了！
她的愿望很小的，不需要大房子，不需要豪车，只需要有他，有孩子，就够了！
金露露看着那墙上的婴儿照片，笑容温暖，可是这笑容很快就淡了过去，今天晚上，他会不会也不回家？昨晚上他就没回来！
她重新回到沙发上，想着厨房里特意留着的饭菜，她煮的都是他平日里爱吃的菜，只是，现在都快十二点了，他还不回来吗？
金露露半躺在沙发上，后背靠着坐垫，越是到了后期，孩子动得越是频繁了，她都没办法好好睡觉，她手里拿着一本育婴大全，慢慢地看着，目光却看着那道门，竖起耳朵听着门外的动静。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阵开门的声音把她惊醒，她急忙坐起来，看清了从门外进来的人，也嗅到了随着门外空气浸透进来的酒气。
进来的男人穿着衬衣和休闲裤，伏在玄关一动不动，她唤了一声，想走过去扶他一把，但被他抬起脸来看着怔了怔，那双通红的眼睛，被酒色染成了深色的殷红，因为她的靠近，他整个人都变得警惕起来，金露露急忙退后了一步，懦懦开口：“我给你煮醒酒茶！”说完就要往厨房奔去，却被陆浅行伸手一抓，拽住了手腕，她一惊，条件反射性地去捂住自己的肚子，她怕他像上一次一样把她推倒，其实其他的都不要紧，她就是怕伤了孩子！
“别走，让我靠一会儿！”陆浅行那张微红脸有着醉意，眼神也变得朦胧起来，他强撑着身体，一手搭着门背，一手搭在了金露露的手腕上，手指紧紧地扣住她的手腕。
金露露表情微怔，但却没有松开，顺从地伸出手来扶着他回卧室，她一进卧室就要伸手开灯，可是却被陆浅行制止。
温热的鼻息扑面而来，带着醉意，嗓音低哑地说道：“别开灯！”
陆浅行一说完，整个人便朝床上倒了下去，金露露一时没有扶住，身子一个踉跄，险些也跟着倒了下去，好在她伸手撑在了床头柜上才稳住了身子。
“浅行，我给倒水！”金露露想去给他倒杯水，他醉得不轻，这些天一直都这样，她知道他心里苦闷无处发泄，只能借酒消愁，她也能谅解，只是她心里痛恨着为什么自己不能帮到他，如果她有足够多的钱，或是有足够大的权势，该多好？
“别走，别走！”陆浅行伸手抓住了她的裙边，死死地拽着，嘴里呐呐出声。
金露露心里一动，急忙坐了下来，伸手抓住他的手，“浅行，我不走，我不走，我就在这里陪着你！”
她的话就像在发誓！
黑暗中，陆浅行的笑声低低地传了出来，“你为什么不是她，她为什么就不是你，为什么？”
金露露强忍住的眼泪在这一刻落了出来，浅行，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你还心心念念着她？
她哭着挣开了陆浅行的手，站起来就往外走，她不想让他知道自己每次一听到那个名字从他嘴里一出来自己心里就会像玻璃珠被炸碎一样的心伤，她告诉自己时间能抚平一些也能让人淡忘一切，为了那个所谓能淡忘的一切，她等了两年了，可是到头来，浅行，你还惦记着她！
“清颜，别走，别走－－”
金露露走出卧室，听见卧室里传来的声音顿时心如刀绞，从没想过，一个人能将另外一个人深深地刻进骨髓里，刻进他身体里的每一根神经，他要忘记那个人就得脱胎换骨。
那段在络上疯传的视频，视频里裴少辰亲口承认的‘她是我太太’，她知道这件事一定对他打击不小，尽管他已经知道顾清颜跟裴少辰的关系，但那关系还不足以让他下定决心去忘记，金露露知道，他不会愿意，他又怎么舍得去忘记？
听着那耳边不时传过来的呢喃声音，那是属于情人之间的呢喃耳语，在他醉酒的时候会喊出的名字，会说出的阮浓细语，都是给那个女人的。
金露露从来没有想过此生会有一个女人会让她如此嫉妒成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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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切－－”正在煮汤的顾清颜忍不住地打了个喷嚏，汤水的蒸汽扑面而来，她伸手捂了捂鼻子，旁边有人递给她一张锦帕，她接过了捂着鼻子，随口说了一句‘谢谢’。
递帕子给她的裴少辰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谢谢’一词是很生分的客气词，原来他们已经这么生分了！
裴少辰踱步绕开她，伸出把手里的饺子往案板上一放，随手拿起一只饺子皮放在手心。
顾清颜原来还不知道，裴少辰这么喜欢吃饺子，出院这两天缠着她让她天天包，韭菜，香菇，各种馅料的，她抗议，他就以他是伤患为由要挟，害得她不会包饺子都被他逼得会包了！
门铃声响起，沉思着自己想法的顾清颜并没有注意，而裴少辰却已经听见了，门一开，门口站着的人目光有疑地开始打量起开门的人来。
“裴少辰，把你手里的饺子皮拿给我！”顾清颜在厨房里喊了起来，正要进门的人一听到这声音，面面相觑。
顾家父母倒是不奇怪，裴家夫妇却惊讶了一下，原来这两个孩子在一起！
顾妈妈朝门口玄关放鞋子的地方看了一眼，见到了女儿的鞋，而沙发上，是女儿的包。
裴太太就打量着自己的的儿子，衣服是睡衣，拖鞋，一副悠闲的模样，他在家都很少穿成这样的。
裴广渊眼神不明，“就没想过请我们进去坐坐？”大老远地过来，都到门口了，这小子还一副没睡醒的模样，跟他平日里的形象简直是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裴少辰，你还吃不吃饺子了？”从厨房里赶出来的顾清颜手里还拿着一把勺子，他出来这么久了叫他也没回应，怎么回事？
当围着围裙手拿勺子的顾清颜走出厨房，看到客厅里的人时，手里的勺子哐当一声落在了地上！
裴妈妈向来五指不沾春水，但一走进厨房见到案板上的一片狼藉，当时就没忍住地叫出了声，这这，做个饭弄得厨房都险些给毁了，她以后怎么能伺候好他儿子？
“嗯，这样就很好，这花边饺子就是边缘要捏出叠加起来的纹路，就像花瓣似的！”顾妈妈却站在女儿身边，以身示范，很细心地教导，话说顾家的孩子都是宝，这些厨房里的事儿，她没也想过要女儿学多少！只是老裴家的裴太太那目光着实气人。
我女儿嫁过来又不是要给你们做饭当佣人的，想娶个上的厅堂下得厨房的媳妇儿，爱哪儿找就去哪儿找去！
“记住啊颜颜，在厨房啊，没有劳动就没有发言权！”顾妈妈含笑着说着，但顾清颜却明显地感觉到妈妈脸上的笑容是对着站在一边脸色铁青的钟艾心传递的。
钟艾心觉得有些气闷，是，她就不会下厨，但却不能阻止她想要找个能为儿子下厨心疼儿子肠胃的好媳妇！
“少辰，你去看看你妈妈，你妈小时候给你们三个弄饭的时候险些让你们食物中毒，别让她进去参合！”摆了棋局的裴广渊跟有着同样喜好的顾爸爸两人杀将开了，今天两家人碰面也是顾爸爸邀请的，大家心知肚明，也难得有这样的机会享受这种轻松的时光，裴广渊的语气也和缓了许多，不再像以前那样生冷刻板了。
裴少辰坐在一边，起身朝厨房走去，走到厨房门口，见顾清颜正朝这边看来，眼神里带着求助的意味，今儿是怎么了？他们怎么会一起过来？有心想找机会问妈妈的顾清颜因为裴少辰的母亲在场找不到合适的机会询问，心里正乱呼呼的，见到出现在门口的裴少辰，就像找到了救星似的！
裴少辰耸耸肩，我也不知道！顾清颜小脸一跨！
难道不是你叫来的？
一顿晚饭吃得顾清颜心里是一阵七上八下的，晚餐是一大盘的饺子，还炒了四个小菜，裴太太虽然是百般不愿，但看着儿子和丈夫都坐在桌子边，想着也有大半年没跟儿子在一起吃饭了，她特意坐在了裴少辰的耳边，时不时地给他夹菜。
“这冬菇味道不错！”裴广渊尝了一口，赞不绝口，随即饶有深意地看向了旁边坐着的顾清颜，“就是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这个口福了！”说完又看向了顾家父母，“什么时候来我们家做客，年底最好，那个时候清闲！裴家在郊外有个庄园，里面什么菜都是自己种，没用任何肥料，年底我让人给你们家送些来，现在外面卖的东西不是加了各种肥料就是用了农药，吃着不安全！”
顾清颜夹着碗里的菜吃了一口，旁边紧挨着的裴少辰将碗里的饺子夹给了她一个。
顾清颜蹙眉，眼神抗议，不要你夹！
裴少辰目光一动，太咸，吃不下！
你吃不下的就扔给我？
裴少辰收回目光默默地继续用餐，期间把他碗里吃不下的东西全往顾清颜的碗里扔，夹菜的裴妈妈眼睛都直了，还真是有了老婆忘了娘！
两人的眼神较量在众人眼睛里变成了浓情蜜意，连吃个饭，裴少辰都愿意亲历其为地为老婆服务，顾妈妈发现顾清颜这一顿饭吃得比家里的两顿饭还要多！裴少辰给她夹什么她就吃什么，完全也没有了在家里面挑食的坏习惯！
其实顾妈妈哪里知道，顾清颜是被旁边坐着的裴氏父母看得浑身不自在，裴氏夫妇打量这顾清颜，而顾家夫妇着重看得是裴少辰的表现，一顿饭吃得玄机重重。
裴广渊最先放下碗筷，看向了顾清颜，也没想过有所避讳，“清颜，三儿的脾气不太好，以后你多担待！”
嚼着青菜叶子的顾清颜瞪大了眼睛，这算什么？再笨的人也能听出一些玄机出来。
“裴叔叔！”顾清颜抬头，看着老人那诚恳的目光，嘴巴动了动，正要张口，她碗里一沉，一只包了两张面皮裹成了像只大汤圆的饺子落在了她碗里，正是裴少辰亲手做的那一个。
裴少辰，你－－
顾清颜眼睛都绿了！
“吃饭！”裴少辰低声说道，挑眉，食不言寝不语，你不知道？
看着两个孩子如此默契，裴广渊心里的隔阂也消散了些。
“都成亲家了，一家人了，也别再叫叔叔的了，都生分了，你说是不是，老顾，顾太太？”裴广渊哈哈一笑，伸手夹了一筷子竹笋放进钟艾心的碗里，“是不是，裴太太？”
两家人都坐在这里了，当然想趁机将这事给摆平了，老是这么吊着，他们心里也不安生，钟艾心看着碗里的竹笋，接受到丈夫投过来的眼神，来之前两人说说好了的，如果儿子愿意，他们就顺了他的意思，总归是儿子娶老婆，他们再不愿意倒是激起了儿子的逆反心理。
钟艾心没有直接回答丈夫的话，而是看向了裴少辰。
已空个显下。裴少辰这才放下了碗筷，说实在的，这一顿饭吃下来，就他们四个在说说笑笑，倒是把他们两个当事人给完全忽视掉了。
不过，如此轻松愉悦的一顿饭倒是在他的意料之外。
“爸妈，我们已经结婚了！”这事是事实，只是差了一个婚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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