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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节 恭迎狼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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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时候,赵过还没睡,开门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胖子,胸口一起一伏,两眼被风打得睁不开,一时意外。

    李多财郑重地说:“暗杀就在今晚,都是暗通玄功的好手,之前也没有任何迹象,暗衙里的黄蜂刚刚知道,私下下山,恐怕已经暴露了,可是这边儿却没有什么出城的办法,难道要杀出城去么?!”

    屋内灯火几明几暗,晚风一卷,就给灭了,飘出一团青雾,让人心里咯噔一下。

    赵过两眼平视,眼神越来越沉,越来越沉,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说:“潜下城墙,抄路过河,你有个准备,出不去,就去找王将军。”

    事情刻不容缓。

    前面是工地,他翻过一截墙,抓了一盘草绳,径直出门,片刻功夫,李多财只能喘息跑动,才能赶上赵过的脚步。

    两人一前一后,抵达城墙根上,赵过咬了一口短刀,背着一盘绳,像一只壁虎一样往上游去。

    李多财抬头看着,等见不到了人影,上头响起一声鸟叫,知道人上去了,背过身子,刚刚喘息两声,巡城的士兵上来了。

    为首的用火把一照,说了句:“抓起来。”

    李多财连忙出示凭证,说:“我是暗衙里的人,我是暗衙里的人。”

    赵过在上头听得清清楚楚,知道李多财是不会有事的,他是在通知自己,也是在拖延时间,立刻以挂绳,大雁一样往一片黑树林上落去,在空中蹬了几蹬,落去一片黑树林中。

    按说黑夜掠林,最容易被撞伤。

    可是已经顾不得,因为只有这片树林,才能减少城外兵营的注意,树枝丛中响起“唰啪”的折断声,赵过用手挡眼,奋力看清,见了一条主干,揽臂抱住,滑下来,快步往前飞奔,出了林,敲响一家农院。

    这是穆二虎的一个朋友家,开的是一个过城店,时常有北乡人投宿,将马放到这儿。

    赵过进去,拉出一匹马,飞身上去,在黑夜里狂奔,风越来越大,天上一明一黑,过往似电,他尤不停磕马,暗暗念叨:“希望能赶得上,希望能赶得上。”

    雨下了,越下越大。

    上云道长就在丘下的洼地里,一抬头,就被雨水糊一脸,可眼瞅着苍浑不见底的黑空,竟是一种永生难忘的喜悦。

    他哈哈大笑说:“天助我也,一代枭雄,就要伏尸在我等剑下。”

    同伙们都不习惯雨中潜伏,眼看泥水糊身,翠草擦脸,折磨得老体发痒,纷纷说:“想不到竟下雨了,倒霉。”

    一个抱着禅杖的和尚却窥到上云道长的心思,背坐过来,慢吞吞地给禅杖裹油布,轻声说:“若不是下雨,我们杀他未必能成,他可不是我们江湖中人,江湖上的人就是那么点伎俩,抬左脚,抬右脚,让我们这些老江湖去看,都是一目了然,不过,他不一样,他熟谙兵法,战场上九死一生,为求战胜而不择手段,巨滑在心,一有风吹草动,提劲弓,穿铠甲,跨战马,稍有不利,就会弃家累,没入荒野。可下了雨,那就不一样了,佛家有言,境由心造,心随境转。风声雨声,都是催人入睡的天籁,人总有松懈的时候,我们要是能将之堵在宅院,凭着修为,哪怕他是大罗金仙,也逃不出我们的掌心。”

    众人口中赞道:“达摩禅师真是智人。”

    然而他们却知道众人多是相识,唯有达摩是个生人,却想借助于上云道长的关系,在雕阴盖寺庙,带着几个弟子自己找上门,心中无不想:一个一心传道的老秃驴,不过想借我们道家的枝木发芽,可也不必如此舔人沟子,早就知道你马屁功夫一流,口口声声说,佛道一家,老子出关化胡,是时点化燃灯道人,既然如此,你何必还要剃光头?!为何不入我道门?!

    额头贴膏药的老儿最是不耐风雨。

    他额头上的膏药,自然不是装扮用,而是年轻时与人过招,被打中耳门,从此犯下头疼病,哪里肯在雨中多呆,笑着请求:“各位老弟,信得过老哥的轻身功夫么?!且让为兄去侦刺一番,如何?!”

    说完,已经拔了腿。

    上云道长伸了一伸手,见他大雁落野一样在地上点,倒是信服了。

    庭院里。

    像是警兆一样。

    李芷四面糊马棚,已经察觉到不对,突然一动不动,跟史千亿说:“妹子,这马不对,你快侧起耳朵,给听听?!”

    史千亿一侧耳,似乎听到几声狼嚎。

    空气中有一种沉重的负荷,压得人心里一紧一紧的,她的脸也僵硬了那里,雨水一滴一滴,顺脸滑落,说:“我听到了雨打精钢,宝剑吞吟……”

    两人面面相觑,几乎同时脱口:“刺客。”

    她们不自觉往澡棚看去,那里鏖战正紧,谢小桃一声比一声急促,想必狄阿鸟正专注于她的肉体。

    史千亿正要去叫他,被李芷拉住。

    李芷往门口一指,史千亿一点头,跑至院门跟前,忽然,猛地一拉。

    从一旁抄掠上来的膏药老儿顿时折翅,“啪”地斜钻到障碍后面。

    史千亿抹了抹两眼,四野白花花的,空无一人,又把两扇门紧紧闭了,插上木栓,到李芷面前说:“没人。”

    李芷把目光移到马上,奇怪马匹是如此不安。

    这时,受了惊的膏药老儿连忙下去,到了上云道长面前,喘口气说:“院门开了一回,一人出来看了看,必是巨凶本人。”

    上云道长略一寻思,说:“事不宜迟,抄家伙,上。”

    风雨凄迷,天空又拉了一道闪电,众人均是武道好手,悄无声响地拉了一道散线,他们的脚下动静,不及哗哗雨声的十分之一。

    院内,李史二人无所察觉,正要转身回屋,马匹又剧烈地挣缰,嘶叫,两人顿时心里一紧,只听到雨声巨大,啪啪不休,似乎是什么落在地上密密麻麻地炸开了。这是杀气的蔓延,这黑夜,实在恐怖,这雨声,让人什么都听不到,两人背靠背地凝神儿,只听得谢小桃悠悠小喘,终于松了一口气。

    二人终于尝尽甘酸,回到人世。

    哪怕并没有什么,狄阿鸟毕竟是个男人,能让人安定,忽然,天际又是一道电光,史千亿似乎在屋顶上看到了一张人脸,“啊”地一声尖叫。

    李芷也听到雨中混杂了更响亮地银瓶乍裂声,连忙向门口移动,顺便大喊了一声:“阿鸟。”

    谢小桃一头乌云顶在狄阿鸟的胸口上,他才感到水慢慢地冷了,怀里的人一团粘,连忙用手掌舀些水,涂身洗汗,听到李芷一喊,应了一声,站了起来,谢小桃一盘水蛇一样攀着他,仍不停地亲。

    李芷回头等待中,他却才刚刚往桶外爬,然后把谢小桃抱出来,找布巾擦身,李芷便等不来他了,只好心里焦急。

    外面,主攻正门的上云道长和达摩和尚,已经到了门边。

    李芷和史千亿听到的声音越来越近,再也不敢高喊狄阿鸟,一前一后,整颗心都四两八斤地吊着,在屠夫的称勾下打转。

    双方隔了道门,杀气已经透门交缠,达摩和尚,紧了紧数十斤的禅杖,横身而立,上云道长则将剑环在胸前。

    可是史千亿和李芷手里,只有身上的油布,还在不时下滑,哗啦啦的雨水,顺脸流淌。

    突然之间,一切都万籁俱静了,而走出澡桶的狄阿鸟和谢小桃相互擦身,又擦出了火,干脆一人双手上攀桶壁,一人居下,一刀一枪地肉搏。

    谢小桃是跟过两个男人,精研男女之事,自然知道怎么取悦男人,怎么外松内紧,怎么藏龙卧虎,口中好入猫儿呼叫,一只妙舌在人耳洞一挑,人就浑身一颤,双双皮肉相加,撞击猛烈,桃酥更熟,似乎猛了一层油,用手一握,手沾嫩滑。

    门边紧张万分的李芷一咬牙,心头只有一句话:“这对狗男女,没完没了了?!”

    他们站在门边等待着,等待着,不知过了多久,声音近了,门板被扣响。

    刺客?!

    李芷不敢开门,给史千亿往屋内示意,史千亿进屋抓了一张弓,一筒箭,背上一背。

    敲门声更加急促,直到史千亿已经箭挂弦上,李芷才问了一声:“什么人?!”

    外面一个苍老的声音在笑:“什么人?!自然是来找你家男人的。”

    李芷一咬牙,脱了门栓,往后一退,见外头的人不再拍门,给史千亿点了点头,见史千亿“吱吱啦啦”拉了弓弦,说道:“你自己推门进来吧。”

    门开了,进来一个老者,不像刺客。

    李芷傻了,史千亿也傻了。

    老者穿着一件斗篷,斗篷是用鸳鸯绒做的,越是见雨,越是油光可鉴,而他身后站满高大的武士,人身上的皮甲被水一冲,明晃晃,耀得人眼发昏。

    史千亿手里的箭差点脱手而飞,被李芷一揽,只好放下了。

    这太古怪了。

    这太古怪了,难道是朝廷诏命。

    李芷眼神中充满了疑惑,不信,怪异,然而让她自己都感到羞耻的是,谢小桃久旷得甘露,听清了人声,还在澡棚猫叫一声,只好微微抱拳,代替狄阿鸟去问:“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深夜造访,有何贵干?!”

    老者微笑不语,只拿一双火辣辣的目光往人身上投,看到史千亿的眉毛,还微微皱了皱眉,两人身上都沾湿不少,他这几上几下,看得人发虚,不知道是不是哪里走光。里头“扑通”一声,想也是狄阿鸟又跳进澡桶了。

    此刻,史千亿都恨他,心说,你以为和一大片武士对峙,看着人家寒光四射的兵器,是一件很好玩的事儿么。

    老者似乎要绕过二女。

    刚刚举步,里头狄阿鸟喊了一声:“让那个老色鬼过来吧?!”

    两女怔了一怔,怀疑狄阿鸟定是趴墙根给看了。

    史千亿只好让路,李芷则礼貌地给老者伸手,想往屋子里带,不料,老者倒不像是客人,侧身看了一看,径直往里走。

    他身后,十几条大汉“呼啦啦”把院子布满,还是不停进人,即有序又一致,听得人头皮发麻。

    李芷害怕狄阿鸟出丑正要去拦,只听史千亿一声欢呼,转脸看去,只见史千亿蹦蹦跳跳下来,捧上一人的胳膊,叫了一声“爹”。

    她爹?!

    不是说,她爹投敌了么?

    那么说……饶是以李芷的智慧,这么突然,她也想不出什么究竟,一个失神,老者已经奔澡棚去了,里头响着呼啦啦的水声,狄阿鸟在请求:“别过来,别过来,老色鬼,我们都没穿衣裳。”

    老者怪笑两声,笑得李芷一怔,紧接着说:“你小子把阿师的本事都学会了,这上头下着雨,下头你们泡澡盆,青出于蓝呀,告诉阿师,娶了几个妻妾?!”

    这么一说,李芷有点印象了。

    她一回忆,似乎在狄阿鸟的母亲那儿见过一个类似的老儿,很有地位,很得尊重。

    史千亿站在她的左手边,正在拖他爹往屋里走,而史千斤只当狄阿鸟把自己的女儿收领,反而拖着女儿,要去先谢人,史千亿一个把不住,说:“女儿已经是他的人了,侧室,侧室呀,你谢,你谢,你就知道谢,你谁都谢。”

    李芷一转身,发现他爹正在使劲瞅自己女儿的脸,既然应付不了局面,先把史千亿的爹抓住,免得发生无法预料的事儿,连忙说:“叔父请进屋。”

    史千斤却不敢相信地问李芷,问:“她是说,史小,不,狄小相公,跟我女儿成了好事儿?!她没骗我吧。狄小相公怎么是个趁人之危的人呢?!啊?!这太过分了,我将女人托付给他,他监守自盗。他可是个叔叔。”

    李芷的心不免有点儿悬,发觉史千亿红彤彤个脸,呆呆地站着,不知道趁机说好话,把油布都踩脚底下了,踏成一团,连忙说:“再怎么说,不也成一家人了么?!这也是两人心甘情愿的。”

    “狄小相公也心甘情愿?!”

    史千斤大叫一声,让李芷更受冲击。

    史千亿绵长而甜甜地叫了一声“爹”,结果就换来一句话,史千斤是笑不打一处,试探着说的:“闺女,你就靠装甜……”他抬了脖子,往澡棚掀了几掀,又来了一句让人震撼的话:“我就知道有人识货,监守自盗,不是啥光彩的事儿,人家硬干了,趁人之危,人家狄小相公不是那人,却干了,那是因为啥,识货,心里痒痒,忍不住,幸亏爹没给你乱掐个缺胳膊少腿的。”

    李芷立刻转变,有点惨不忍睹,这就是史千亿她爹,有了这样一个爹,史千亿成啥样的怪物都不奇怪。

    最要紧的是,史千亿还振振有词地说:“没错,我本来肚子疼,疼得他没办法,他一揉,忍不住咯,其时我就是眉毛长斜了,其它地方都不赖,男人还是会被迷者的。”

    后面几句声音很小,又奸飘,又奸诈。

    李芷都吞了一口苦水,不过,既然史千斤给认了亲,那就是一家人了,李芷连忙问:“叔,这是咋回事儿呢?!”

    史千斤说:“请他们狼主去高奴。”

    李芷一下呆了,高奴起兵的是夏侯氏的人,可是狄阿鸟一个光杆嫡系,过去,那不是傀儡么?!

    她看看满院进来的人,不乏有狼头兵,牛头兵,生是不放心,往澡棚边一走,见十来条大汉跟着老者,就站外边了,围成一个圈,把狄阿鸟和谢小桃堵澡桶里了,想必澡水也该凉了,连忙往澡桶边去。

    到了,只见狄阿鸟背着澡桶坐着,谢小桃瑟瑟发抖,趴在狄阿鸟胸前,一头黑发全糊在狄阿鸟身上。

    那老头却说:“阿鸟。阿师的话,你也不听么?!你要知道,我的确是作为使者南下,可是这些护送的兵将似乎也太多了,来过你这儿,过了今夜,你要与中原朝廷解释我们来干什么,你留下,解释得了么?!”

    他又说:“阿孝说了,乱世争锋,奸诈虚伪,非他所长,为了数万人的生家性命考虑,你非要去高奴不可。”

    狄阿鸟只好说:“我逃奔高奴,失信于中原,如何再联结中原?!阿师想过么?!”

    老儿说:“阿师当然想过,你就是不失信,你对中原朝廷没用,朝廷也不会在乎你,你就是失信,你对中原朝廷的作用巨大,唇寒齿亡,朝廷也离不开你,要是你真敢冒一冒险,顺便打下雕阴,掌握了朝廷的北大门,我想,朝廷二话不说,与你议和,你信还是不信?!”

    李芷立刻对老人生出一种敬畏,没错,打下雕阴,长月畅通,朝廷即便兵力充足,也照样害怕高奴外结拓跋氏,迫不及待要收买,要议和。

    狄阿鸟笑道:“即便如此,我失信于天下人,拿到一时厚利,又能怎样?!北不能进,南不得望,抱尺寸之地……”

    老人说:“你去过高奴么?!你怎么知道高奴北不能进?!高奴是郡城,方圆数百里,北方是密集的丛林,通往陈州,你只有十八岁,而拓跋巍巍此时春秋鼎盛,你就是熬,也可以熬死他,北方如何不能进?!你该不是没有战胜拓跋氏之心吧?!我的孩子。你该不是和拓跋氏一战,被打怕了吧?!”

    说实在的,那一战真的太残酷了,几乎全军覆没,从此,狄阿鸟引为此生最大的仇恨,他宁愿不报糊涂的家仇,也要报那次战败之仇,败得窝囊,败得尸山血海,河水不流,败得泪眼欲血,筋抽肉紧,再加上被拓跋氏子弟拐走的妻子,现在,他最不待见拓跋氏人。

    狄阿鸟在澡桶里惨淡一笑。

    老人铿锵有力地说:“你应该相信你自己,只一败而已,你的性格,是一败涂地的么?”他大声说:“看看你的成就吧,我的孩子,善战者无赫赫之功,你的战略,为你赢得了数十万百姓,高奴人口一计,仅而今所计,足足十六万万户,二十余万丁,我的孩子,你叔父、你父亲的全盛时期,也没有这么多的人,你怕什么?!”

    他抑扬顿挫,娓娓侃侃:“你十八岁,已经超出了你父亲,你叔父数年经营,你叔父全盛时期,只能抽调八千部众南下,可是现在,高奴是你的了,善加利用,何业不成?!而你蛰伏中原,到底有什么意义?!啊?!”

    狄阿鸟冷冷地说:“可十六万户,都是雍人,你见过对抗中央的雍人么?!我们雍人以守节为大,次则顺节,下则逃节,至于逆节者,必亡。”

    要不是在外人面前,李芷都想插嘴,告诉他,历朝历*国之君,哪个不是逆节。他以为老人定然生气,不料老人却笑了,说:“好孩子,阿师一生当中,最为自豪的就是有你一个学生,阿师的学识,策略,你都学尽了,即便是引以自傲的风流,都被你夺了,一屋藏三娇,鸳鸯戏深桶,也学走了,不过阿师还留了一手,你不知道吧?!老猫教虎,爬树一手,总是有用的。”

    李芷心说:“必是阿鸟的软肋,我且看他怎么说。”

    老人哈哈大笑,语气淡了,说:“脸皮,你没我厚,我看你能在冷水里泡多久,这一式,就叫赶鸭上架。”

    他一掀前袍,跨一步,单膝跪倒,大声说:“恭迎狼主。”

    数十将士哗啦啦全扑倒了,顿首喊道:“恭迎狼主。”满院的将士也全扎了下去,大喊:“恭迎狼主。”

    史千斤也急切想让女婿功成名就,二话不说,也扎下去了。

    出了院子,骑兵下马,步兵振兵,山呼海啸:“恭迎狼主。”

    雨仍然还在下着,围绕丘陵,数千将士雨中笔挺,肃杀巍峨,绵延出去,与山丘,林木,河堤浑然一体,好像四野之中,雨水劲头,全是战马和军阵,风一刮,大雨急扑,全打在皮甲上,“噗噗”如箭矢入革。

    赵过刚刚到河边,抹了一把脸,就拉着一匹马,僵在黑夜中。

    而就在这些军阵的空隙之中的一小片洼地里,泥水浸漫,十几个老家伙,再也没有了刺杀前的烦躁,个个两股战战,头扎泥坑,恨不得钻泥里,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生怕弄出了声响,唯有上云道长还能望一望,他一抬头,就知道了,自己是麻雀捕鹰,自撞人口,这茫茫大雨,这茫茫人海,这茫茫天地,这茫茫军林,不动则如山,动则白光冲天,“恭迎狼主”,恭迎谁,恭迎谁?!

    他老眼一片昏花,忽然有一种咳嗽的冲动,连忙掩嘴,掩不住,只要同样扎泥坑里,咳两个泡泡。

    不只谁率先发出一声狼嚎,此起彼伏,再无停歇,有人悠悠唱歌,歌朴真低沉,气息悠长,言语不同中原,却荡气回肠。

    上云道长再一次抬起头,只听得它从四面八方而来,振耳发聩,一阵头晕,顿时翻身倒地。